近日,主持人 David Friedberg 与 Alphabet CEO 桑达尔·皮查伊(Sundar Pichai)进行了深入访谈,访谈内容围绕人工智能、搜索、基础设施、Google 的文化、竞争格局等展开。
访谈伊始,两位回顾了他们在 Google 同时入职的经历,并肯定了皮查伊从产品经理一步步走到 Alphabet CEO 的卓越历程。皮查伊表示,他依然热爱产品构建和技术驱动的文化,这种文化是 Google 赖以成功的核心。他强调自己每周都能实际参与到产品和技术的推动中,并将这种工作视为一种特权。
随后谈到“创新者的窘境”(Innovator’s Dilemma),主持人提出 AI 是否正在颠覆 Google,尤其是核心的搜索业务。皮查伊回应称,他早在 2015 年就提出“AI First”的战略,认为 AI 是搜索演进的关键驱动力。从 Google Brain 到收购 DeepMind,再到 BERT、MUM 和 AI Overview,这些都实实在在提高了搜索质量。他提到现在超过 15 亿用户在 150 多个国家使用 AI 概览,用户的查询行为也因 AI 而变得更复杂和深入,例如用户现在在搜索中输入完整段落而不只是关键词。
对于外界担忧 Google 在 AI 搜索中会被 ChatGPT 或 Meta 等应用替代,皮查伊强调搜索本身将进化成包含“AI 模式”(AI Mode)的新形态,具备对话式跟进和深度理解能力。他认为搜索不会被替代,而是被重新定义。至于 Gemini 独立应用和 ChatGPT 的用户量对比,他解释 Gemini 不仅是一个独立 app,更嵌入到了搜索、YouTube、Android 等核心场景,因此不宜单纯以用户数比拼。
谈到成本与收益模型时,皮查伊提到两年前大家担心 AI 查询成本会高得多,但事实是依靠自研的 TPUs 和基础设施优化,Google 已将单位查询成本大幅降低,真正的挑战反而是延迟。关于广告变现,他认为 AI 概览已达到与传统搜索广告同等的基础变现能力,未来还有提升空间,因为 AI 有能力更精准地匹配用户的商业意图。
面对转型压力,皮查伊坦言这是一个“加速时刻”,公司内部的关键在于执行力、创新速度和模型研发。他自豪于把 YouTube 和 Google Cloud 等产品成功转型为盈利性强的独立业务。尤其是 Cloud,现在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企业软件平台之一,同时他也提到 Alphabet 是全球最大的播客平台之一。
在基础设施方面,皮查伊详细介绍了 Google 的领先优势。他强调从 2017 年开始研发 TPU,目前已进入第七代 Ironwood,每片芯片可达 40 exaflops,是大规模模型训练和推理的基础。Google 的全栈基础设施,从海底光缆到数据中心,再到模型优化形成了完整闭环,这正是 Gemini 2.5 成本优势的根本所在。关于 750 亿美元的资本开支计划,其中 50% 将用于云计算,支持 Google DeepMind 的多模态模型、世界模型和推理能力。
对于英伟达的地位,皮查伊表示持续合作但并不依赖。他强调虽然内部训练 Gemini 用的是 TPU,但在部分应用中仍部署 GPU,实现混合架构。他尊重英伟达的技术和生态,但也重申 Google 长期会继续强化自己的硬件路线。
面对大模型被认为逐渐“同质化”的外界评论,皮查伊否认这一点。他认为目前仍处于持续进展期,模型训练、后处理、推理计算、代理式系统(agentic workflow)等方面都在发生质变,并且 Google 的研究不仅限于 transformer,还在扩展至 diffusion、世界建模等前沿技术领域。
谈到数据优势,他表示通过用户许可,可以将 Gmail、Calendar、Docs、YouTube 等数据转化为用户定制化体验,这是 Google 独有的创新机会,但必须谨慎推进。
对于人机交互的未来,皮查伊畅想了无缝的多模态接口:AR 眼镜、语音交互、个性化系统将取代传统屏幕和输入设备。他认为真正革命性的体验可能来自于“本地存在感”极强的设备,如轻便的 AR 眼镜,而 Google 正在加紧投入这一方向。
在全球竞争格局方面,皮查伊认为当前的 AI 竞赛是空前激烈的,并且明确指出 Deepseek 的出现令人重新评估中国的 AI 实力。他承认 Deepseek 模型效率极高,尤其是在硬件受限的条件下仍达到了接近前沿的水准,这对全球都具有启示意义。Google 内部对比发现 Flash 模型在某些方面甚至略优于 Deepseek,这让他们保持信心。
他还谈到了电力供给可能成为 AI 扩展的最大制约。AI 模型训练推理对算力需求极大,而算力最终被电力能力所限制。他强调美国必须大力解决发电、输电、批文审批、技术更新和电工劳动力短缺等问题。他提倡不能在能源领域重蹈“创新者困境”,应鼓励核能、地热、太阳能等多种创新能源手段。
在量子计算方面,皮查伊认为当前阶段类似 2015 年的 AI,还未迎来决定性突破。但他相信五年内会出现量子计算完成某个任务远胜经典计算的时刻,那将是“量子的ChatGPT时刻”。他强调 Alphabet 会坚定投资于量子,提供云端服务,并期待未来的“平台级”演化。
在机器人方向,皮查伊表示现在正是 AI 和机器人交汇的甜蜜点,Gemini 模型的多模态能力为机器人提供语言、视觉和动作之间的强大联动。他提到 Google 正考虑“第一方产品”与“第三方合作”双路径推进,目前已有多个研发项目接近推出。
谈到企业文化,他强调初衷是通过信任和赋能激发创新,而非单纯福利。他承认疫情打断了原有的面对面文化,因此重新构建办公场景和工作节奏十分关键。他提到了 GDM(Google DeepMind)新大楼作为文化重建试验场的成效。为了激发小团队的能量,他还重启了“实验室模式”,鼓励十人以下团队快速迭代实验项目。
对于人才争夺战,皮查伊认为 Google 不仅在吸引博士级人才方面依然领先,而且离职员工创业或回归也形成了良性循环。他强调随着 AI 普及,世界各地人才将被更早发现与培养,高中生甚至非传统教育路径都可能成为顶级人才。
关于 Alphabet 的定位,他认为其并非传统意义的控股公司,而是基于核心技术寻找可创新的新领域,形成统一的研发链条。他认为 Gemini、Cloud、Waymo 等虽然外表看似不相关,实则均依赖 AI 基础的共同平台。X 部门(前 Google X)仍发挥探索性创新孵化作用,未来可能有更多独立公司分拆而出。
谈及过去十年最大成就与遗憾,他认为最骄傲的是 Google 在基础科学层面不断推进前沿,同时还能将这些创新转化为业务。至于遗憾,他提到曾认真讨论收购 Netflix,但最终错过,虽然不后悔,但仍是一个“多重宇宙的可能性”。